刀刃上的舞者：記高考藝考生的追夢故事

　　為了夢想選擇遠方

　　一、一個美術考生的一天

　　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經由知情者指引，我在鄭州市鐵路子弟第六中學(鄭鐵六中)周圍的小巷里七彎八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小老鄉王炎求學的創世畫室。為了準備2月份在鄭鐵六中舉行的美術考試，他提前數月就離開了家鄉南陽，寄宿在這家各方面條件都不盡如人意的小畫室里。

　　相同的地域背景很快打消了我們初見的拘謹，利用自己學習生活中難得的閑暇，王炎對我高興地談起了自己的成長、生活、理想。

　　據王炎介紹，每年的這個時候，河南各地的藝術考生都會聚攏到鄭州來，紛紛在鄭鐵六中附近安營扎寨。這么做不僅僅是為了靠近考點，更是為了利用鐵六中這個美術高中的教學資源和濃厚的備戰氛圍，做臨陣前的最后磨槍。

　　“看到學校門口報喜榜上‘清華大學’幾個字，哪個高三生都會耳熱心跳！”王炎笑著說。

　　說到學習美術的初因，王炎有些莫名地激動。他強調說他是真的愛畫畫，顯然，在他眼里有的美術考生并不愛好美術，只是看中了藝術考生和普通考生間巨大的錄取分差。他從小就喜歡涂涂抹抹，后來走上美術之路可以說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對美術有了更詳細的了解后，他選擇了壁畫作為自己將來的發展方向，因為他覺得這個畫種裝飾意味很濃，可以和生活貼得更近。

　　談到有些考生并不由衷地喜歡美術的時候，我忽然有了一個疑問：“既然有的考生并不是真的愛好美術，那么在天分和專注程度上肯定要輸于這些真正熱愛藝術的考生了，這樣，不就更有利于像你這樣的考生脫穎而出了嗎？”沒想到當我把這個問題拋出來的時候，小王苦笑了一聲，他說：“由于教學條件、年齡的限制，除非天分極高，學畫到一定程度容易遇到‘瓶頸’而很難再進一步。我自己就遇到過這種情況，眼睜睜地看著許多原來不如自己的人逐漸趕上來，而自己還在原地踏步。”這種情況就導致了人才同質化嚴重，考試的非確定因素很多，有時候甚至有運氣的成分。

　　為了應對這種情形，考生普遍采取了“廣撒網”的戰術。王炎就給自己安排了12場考試——這就意味著在一個多月的時間內，他每四天就要考試一次。如此之長的戰線給人帶來的體力和精神上的困乏且不說，光是報名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談話暫時告一段落，王炎又開始下午的功課了。在這個不到20平米的房間里，錯落地坐著十幾個人。王炎擺好畫架，拿出工具，準備完成一幅素描。早上太陽還沒有露頭的時候他就已經起床了，在畫室坐了整整4個小時，畫了一幅水粉。下午五點半下課，晚上則還要練習速寫。

　　“這是我們基礎差的人兩天的工作量。”旁邊的同學有些羨慕地說。

　　兩個月來，他的生活就是這么沉重而有序。單調和遠離家人朋友的寂寞壓抑，他都在默默地承受，只為著心中的那份理想和對光明前景的向往。他確實有理由向往。據筆者了解，與美術專業密切相關的藝術品和裝飾品、平面設計和服裝設計，都有著廣泛的市場需求，這無疑都給該專業的學生提供了一個廣闊的發展空間。

　　和王炎說再見的時候到了，投入的他只是揚起臉來對我笑了笑就又埋頭畫了起來。是啊，“天道酬勤”，他和我都信奉這句話，雖然存在許多變數，但是，我相信像他這樣的“良馬”一定能夠遇到自己的“伯樂”的。我在心里默默祝愿他成功。

　　二、考藝并蒂蓮

　　為了全面地了解藝術考生的狀況，我又在河南大學藝術學院的一個培訓班里結識了結伴前來學藝的小玲和YOYO。雖然兩人現在是同吃同住同學，但各異其趣的穿著打扮和氣質還是鮮明地昭示了她們愛好的不同。古典嫻靜的小玲是學習古箏的，她瞄準了上海戲劇學院；時尚活潑的YOYO則準備報考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兩人的區別還不僅限于此，就說考藝術的原因吧。小玲從幼兒園時就開始學古箏了，小學時犧牲了不少假期空閑，練得手指皸裂，才算小有成就。初高中雖說學業繁重，卻也一直抽空練習，兢兢業業，如今來考藝校，可以稱得上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而YOYO同學呢，投考藝校簡直可以看成是一時興起，隨心所欲。雖然她從小也是愛說愛笑，還一直是學校文藝晚會的重要“嘉賓”，但專業培訓經歷卻是一片空白，頂多只能算是個“票友”，聽說她要報北影，老師和家長都替她捏了一把汗。YOYO告訴我，她頂著那么大的壓力報考，只是為了心中的夢——在萬眾矚目之下盡情表演，在她看來，這次考試是實現夢想的惟一機會。

　　在培訓班，YOYO主要是學習一些比較基礎的形體、聲樂課程，觀習揣摩小品和影視作品，培養表演的感覺。根據她的學習日程，1月份她還要到北京去參加北京電影學院開設的考前培訓班。這天上午，我去看YOYO練功。那是一間寬敞明亮的練功房，空氣中蕩漾著輕柔的音樂，YOYO非常努力地跟隨老師學習著每一個動作，但是，比起那些有基礎的同學，她的肢體還顯僵硬，表現力也差了很多。

　　相對于YOYO，小玲的學習有序有針對性得多。上下午她都會安排出一小半的時間來練古箏。其他時間里，老師會安排學一些樂理知識。在專業復試中，視唱練耳和視奏樂曲是重要的一個部分，并且很難通過，因此考前沖刺的重點都放在這上面。小玲彈的曲子，翻來覆去都是那幾首，旁聽了一會，我便膩了，但她仍是一絲不茍，搖頭晃腦，一副甘之若飴的幸福狀。

　　談起考試的困難，她們列舉了很多，比如基礎不好、文化課差、信息阻塞等。但在我看來，她們要面對的最大困難是競爭過分激烈。據統計，去年北京電影學院的錄取比例達到了50：1，當然上海戲劇學院也好不到哪里去。僧多粥少，各方面的條件又處于劣勢，前景真是不容樂觀。不過話又說過來，如果她們真能如愿考上，憑她們的性格和資質，還是大有可為的。衷心期待這對辛苦張羅著自己未來的姊妹花能夠如愿。

　　探營后記與藝術考生共同度過的幾天，我深深地感受到了存在于他們身上的絢麗藝術夢想和嚴峻現實的沖突之痛，平衡藝術專長和基礎學科的用心之苦。突擊訓練的時候，他們流連忘返于自己喜愛的藝術王國，卻又大面積地遺忘著文化課的內容，這種遺忘就是我要說的“刀刃”，稍不留神，“刀”就會給他們留下難忘的傷害。最近，國家教育部又出臺了從2006年起停招藝術專業免試生，并將數學成績列入總分等規定。對文化成績要求更嚴，有助于提高藝術人才的綜合素質，同時，那些因文化成績差而改行學藝術，力圖“曲線救國”的考生就更難了。但是，“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換個角度來看，也只有跳在刀刃上的舞，才是最卓絕精粹的舞。對于每一個摯愛藝術，勤奮執著的考生來說，破繭成蝶，登堂入室，絕不僅是夢想。美輪美奐的舞臺，隨時都在等他們去登臨。